Monday, January 29, 2007

梯子情

文在电邮里说, 今年会回来过耶诞节.

我本来想问, 你回来多久呢? 为什么回来呢? 近来过得好吗? 那里还是一样寒冷吗? 太多太多的问题, 竟不知该从哪里开始. 我也不知该用怎么样的语气音调, 听起来才能将复杂的心情妥当地隐藏起来.

算一算, 我们也有两年没见面了, 但相识却长达14个年头. 从小学时认真传字条的手帕之交到后来的无所不谈, 感情是一点一滴地累积的.

还记得念书的那一段日子. 我们结伴回宿舍时, 总是喜欢坐在宿舍前的梯级上闲聊几句. 这种闲聊到后来变成一种习惯. 记得么? 宿舍那老房子的楼梯阴暗狭窄, 一盏长吊灯在空气里摇晃着, 我们挤在狭小的空间, 在昏黄的光线里聊天, 却不知怎么地有一种特别平静的感觉.

那时我说, 老房子的楼梯就像是我们的友情般, 朴实无华, 陈旧但稳固, 一级一级地向上升延. 有些朋友的感情总是像搭升降机, 不论对朋友, 亲人, 情人, 速度快得像速食快餐. 但, 我们的友情只是木梯子,慢悠悠地爬, 可以爬很久很久.

那时你曾说, 我是那种一个背包就可以走天下的人, 喜欢球鞋和牛仔裤, 旅行时喜欢坐在街头吃小食, 最爱看午夜场电影, 功课笔记写得一塌糊涂, 考试爱装着一幅心有成竹的模样. 是呵, 我曾经希望我的生活是一张张梵谷的画 - 粗线条, 强烈, 鲜艳夺目的色彩, 充满活力和生机.

你一定无法相信, 我现在天天晚上11点上床, 早上6点起床, 拿重重的手提电脑, 穿及膝短裙或直筒长裤, 开会时正经八百, 办公时不言苟笑.

就像当年我们谁都没想过, 娇宠的你可以如此独立自主, 孤身一人在冰冷的国家生活. 你也可以很习惯那种不在乎明天是否风和日丽的生活. 我记忆的你是那种念家的孩子, 稍为留意可以看见你大眼睛里思乡的云雾.

这些年我也开始有些明白, 我们不是很好的编导, 生活从来都不会跟着自己的意思编排. 生活最喜欢与你开玩笑. 你知道么? 我那幅梵谷的画不知何故, 这些年来渐渐变成一幅幅莫内的印象画 - 未来模糊成一片. 而理想也是模糊得遥不可及.

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们都走过这个过程 - 学习, 成长, 然后是改变, 如此重复1000次……

也许在别人眼里, 那朴实无华的友情不算什么. 但对我们相伴攀爬的两个人来说, 每一级的喜怒哀乐都是收获, 过程让彼此更懂得在合适时互相拉一把. 珍贵稀奇的不是眼前所见的事物本身, 而是在背后联系着的感情.

就像一本小书里说的, 星星对每个人来说都一样. 而你,只有你, 拥有会笑的星星.

这些年以后, 我懂了, 为什么木梯子在我的镜头里有一种橘红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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