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在电邮里说, 今年会回来过耶诞节.
我本来想问, 你回来多久呢? 为什么回来呢? 近来过得好吗? 那里还是一样寒冷吗? 太多太多的问题, 竟不知该从哪里开始. 我也不知该用怎么样的语气音调, 听起来才能将复杂的心情妥当地隐藏起来.
算一算, 我们也有两年没见面了, 但相识却长达14个年头. 从小学时认真传字条的手帕之交到后来的无所不谈, 感情是一点一滴地累积的.
还记得念书的那一段日子. 我们结伴回宿舍时, 总是喜欢坐在宿舍前的梯级上闲聊几句. 这种闲聊到后来变成一种习惯. 记得么? 宿舍那老房子的楼梯阴暗狭窄, 一盏长吊灯在空气里摇晃着, 我们挤在狭小的空间, 在昏黄的光线里聊天, 却不知怎么地有一种特别平静的感觉.
那时我说, 老房子的楼梯就像是我们的友情般, 朴实无华, 陈旧但稳固, 一级一级地向上升延. 有些朋友的感情总是像搭升降机, 不论对朋友, 亲人, 情人, 速度快得像速食快餐. 但, 我们的友情只是木梯子,慢悠悠地爬, 可以爬很久很久.
那时你曾说, 我是那种一个背包就可以走天下的人, 喜欢球鞋和牛仔裤, 旅行时喜欢坐在街头吃小食, 最爱看午夜场电影, 功课笔记写得一塌糊涂, 考试爱装着一幅心有成竹的模样. 是呵, 我曾经希望我的生活是一张张梵谷的画 - 粗线条, 强烈, 鲜艳夺目的色彩, 充满活力和生机.
你一定无法相信, 我现在天天晚上11点上床, 早上6点起床, 拿重重的手提电脑, 穿及膝短裙或直筒长裤, 开会时正经八百, 办公时不言苟笑.
就像当年我们谁都没想过, 娇宠的你可以如此独立自主, 孤身一人在冰冷的国家生活. 你也可以很习惯那种不在乎明天是否风和日丽的生活. 我记忆的你是那种念家的孩子, 稍为留意可以看见你大眼睛里思乡的云雾.
这些年我也开始有些明白, 我们不是很好的编导, 生活从来都不会跟着自己的意思编排. 生活最喜欢与你开玩笑. 你知道么? 我那幅梵谷的画不知何故, 这些年来渐渐变成一幅幅莫内的印象画 - 未来模糊成一片. 而理想也是模糊得遥不可及.
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们都走过这个过程 - 学习, 成长, 然后是改变, 如此重复1000次……
也许在别人眼里, 那朴实无华的友情不算什么. 但对我们相伴攀爬的两个人来说, 每一级的喜怒哀乐都是收获, 过程让彼此更懂得在合适时互相拉一把. 珍贵稀奇的不是眼前所见的事物本身, 而是在背后联系着的感情.
就像一本小书里说的, 星星对每个人来说都一样. 而你,只有你, 拥有会笑的星星.
这些年以后, 我懂了, 为什么木梯子在我的镜头里有一种橘红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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