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March 19, 2006

秋千上的友情

南极在信里说, 雾都是个没有春天的地方, 三月了, 气温依然少于己于10度. 我没到过伦敦, 但却可以从他信里感觉到那个城市的冷感.

忽然我怀念这个为我在补习班抄笔记, 而我旷课看电影的老朋友.

说起来, 南极和我早在念小学时就认识了, 但他爱静, 说话斯斯文文地, 又是老师们眼中乖巧模范的好学生, 所以也就在我们这群烂学生眼中理所当然是 “骄傲”的, “难以接近”的人物.

一直到了升上中学, 我两被安排坐在一起, 我才发觉原来同桌的他虽然冷冷地, 但却很善良. 也许年少容易交朋友吧, 我们很快熟络起来.

身边的朋友总不相信想我们这样性格差异的人也可以和平相处. 我有时也不相信. 朋友们爱打趣地说他如果是可以看灿烂极光的南极, 那么我就是冰天雪地的北极了. 南极和北极因为地球的关系安排在一颗星球上, 然而之间却隔离了七大洋五大洲和无数的河流山脉.

南极和我的确很大出入, 从性格, 兴趣, 习惯, 喜好和思想没有相近的地方. 他的生活规规矩矩, 功课做到一丝不苟, 字体小且端正. 而我呢, 方块字歪歪斜斜地, 心情像大马的天气一样善变. 南极做起事来小心谨慎, 相比之下, 我就太过于执着, 是一个连打破杯子也会耿耿于怀的粗线条. 而且, 他早晨总喝热巧克力周末打乒乓, 我却爱夜里的咖啡香和在泳池里浮沉的快感.

是什么成为我们之间的话题呢? 是不是这些差异形成我们巧妙的共识? 这么多年了, 我一直还不明白.

但我们一直相处愉快.

我最记得念中一下午班的时候, 我因为家远总提早出门等巴士. 我最爱把多余的时间消耗在他那离学校只有一公里的家, 他洗澡时我坐在客厅里看报章, 他把黄品源的唱片开得很大声, 我就在歌声中完成我来不及赶完的功课. 有时候时间还早, 我们穿着校服坐在秋千上聊天, 有时什么也不聊, 就那样一荡一荡地荡掉了时光. 我还记得, 秋千旁他养了一缸的小金鱼, 还有窗沿上种着一系列的仙人掌. 闲时他会告诉我哪一条金鱼闹脾气, 哪一株仙人掌长高了.

也许我们自己心里明白, 这样单纯的日子不会多久, 能够收集的生活片段也不过是这几年的时光, 所以能相处的时候都没有用来吵架. 而且我早知道, 南极有很大的理想抱负.

他出国留学的那一年, 我亦考进了本地大学. 也许早已料到这样一个分离, 我的表情也就淡淡地, 没什么不舍的显示. 他出国前我碰上考试周, 每天忙得不得了, 但我还是抽空陪他逛街买东西. 我们走了很久, 天黑了走得累了商店打烊了也不愿回家. 那晚在梦里才发现心里藏着的不舍, 那是一种不知遗失了什么不知所措的惆怅.

他上机的那一天, 我因为考试连机场都没有去. 我坐在考场里, 心平气和地作答. 考场静得可怕, 我感觉到飞机起飞所带给云和空气的悸动.

后来, 南极在另外一个国度偶尔也会给我写写信, 说说第一次看雪的感动, 一个人在异乡孤独的滋味, 打工时那慈祥善良的老人, 把英文字典当书来背的念头, 热情的外国朋友, 还有那儿电车像阳光一般流逝的声音.

而我, 依然是个胸无大志的人, 得空逛逛街, 看场电影, 当然偶尔也会牵挂这个在冰冷城镇给我写信的朋友, 以及想起他和那个黑人朋友的故事.

南极和我其实并不是很好的朋友, 至今我还是这样觉得, 但我们在一起的回忆, 深深浅浅一直都很清晰. 记得有人说过: 有一种朋友是能够与你坐在秋千上, 不发一言, 然后静静的一起离开, 感觉上就是从来未有过最好的话题.

我和南极, 大概就是这一种朋友. 大概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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